从默默无闻的船娘，到拥有百万粉丝的“网红”，从客轮运营到以客轮为载体开展爱心活动，“渝忠客2180”的船娘曹利芳坚守长江上的“背篓专线”11年，背后的故事令人动容。

　　本文刊于《中国妇女》杂志

　　“渝忠客2180”被称为最后的“水上公交”，从洋渡到西山，这条水路，曹利芳和船长秦大益跑了11年。除了大年三十、初一和客船维修期，曹利芳几乎都在船上。船不停，人便不上岸，一年到头至少要跑360天船。

　　“那怕只有一名乘客，都不停航”

　　2013年，曹利芳的大儿子即将升初中，家中老人也年迈体衰。为了照顾家庭，她从广东回到重庆，丈夫则留在广东继续打工。彼时恰逢有人要卖船，曹利芳便想试试跑船。

　　她了解到同村的秦大益家几代开船，便拉他合作。二人一拍即合，合资购买了一艘小规模的客渡船，开始经营洋渡镇至忠县的航线。二人各司其职：秦大益在楼上开船，曹利芳则负责楼下售票、验票、维持秩序和保洁等船务工作。

　　刚开始跑船那几年，码头还很热闹。每天往返洋渡至忠县的客轮有10艘，逢年过节更是从早到晚滚动发班，村民们甚至要“抢票”。

　　然而，随着2016年年底重庆沿江高速公路全线通车，相比于单程两小时的客轮，50分钟就能到县城的客车成了大多数村民的第一选择。客流锐减，洋渡至忠县航线的客轮只剩下了“渝忠客 2180”和 “渝忠客1205”。

　　秦大益和曹利芳商量之后，决定接手“渝忠客 2180”。2020年春运结束后，“渝忠客 1205”客轮也停运了，“渝忠客 2180”成为重庆市忠县长江航线上最后的“水上公交”。

　　让秦大益和曹利芳坚守下去的理由很简单，乘客里有许多留守老人，靠卖菜和活禽赚取生活费用。因为客车空间有限，不允许携带活禽上车，如果不能坐船去卖农产品，菜农们就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

　　尽管乘客越来越少，有时每天甚至不到20人，而往返一趟油费都要600元左右，但“渝忠客2180”从未涨过票价。其中亏损，曹利芳不敢细算。最困难的时候，她连孩子的学费都要找父母借。曹利芳说，“不是没想过放弃，把船卖了散伙简单，可那些老人家怎么办？”

　　每天清晨在码头看到那些熟悉的老人上船，曹利芳总会联想到家里的老人，顿时又觉得还能继续坚持。“那些老人家太不容易了，家里离码头远的菜农，甚至要凌晨两三点起床，打着手电筒摸黑走两小时来码头坐船。”

　　老人们不止一次问曹利芳是否要卖船，“你们不跑船了，我们的菜就烂在地里了嘛，你们还是要跑着哟！”面对菜农期待的眼神，她坚定地回答：“哪怕只有一名乘客，我们都不能停航！”

　　直播迎爱心，旧船焕新生

　　柳暗花明又一村，转机来得有些突然。

　　2022年6月，船长秦大益给“渝忠客2180”拍了一条视频，发布在短视频账号上，准备与多年跑船生涯告别。没承想，他随手发布的视频却带来了超乎预料的流量。

　　为了加大曝光率，曹利芳也开始以“船娘芳姐”的网名发布视频并直播。“两个人宣传总会比一个人宣传效果更好嘛，我也发作品看会不会被更多的人看到。”

　　靠岸后，曹利芳帮助菜农挑担卖菜

　　直播间里没有滤镜、没有打光、没有美颜，“渝忠客2180”毫无保留地向观众展现着斑驳的船舱、昏暗的灯光，以及湿滑甲板上堆积的蔬菜、家禽。

　　网友们对这艘独行的“水上公交”充满好奇，在“船娘芳姐”的直播间里，她用带着些许重庆口音的普通话向网友一一介绍，直播间热度一路高涨到上万人，善意也奔涌而来。

　　通过直播，有网友得知不少菜农凌晨就要起来，再摸黑走两三个小时才能赶到码头乘船，便请曹利芳为他们代买早餐；有网友见老人衣着单薄，便委托二人给老人买衣服、鞋袜；还有网友包船支付所有船票，让老人免费乘船……

　　两人的粉丝很快超过了300万，“渝忠客2180”这艘濒临停运的客轮迎来了新生，收益不光能满足客轮运行的开支，曹利芳和秦大益还决定传递网友们的爱心，为坐船卖菜的老人们免费提供早餐。“有些爷爷奶奶早午餐一起，一天一个馒头就对付了，我们就利用早上坐船的时间，为他们提供简单的早饭，让他们吃好了安心去街上卖菜。”

　　善意的涟漪不断扩散。随着“水上公交”走红，菜农的滞销难题也迎刃而解，很多人慕名前来买菜。船一靠岸，曹利芳便用力拉拽绳索，麻利地将其套在系缆桩上，让船稳稳固定。不用等她再一趟趟帮老人们搬菜，老人们一下船，岸上的人就纷纷赶来帮忙，菜被迅速买走。

　　“现在码头上起码上百个人等着买菜，过去这种画面是从来没有的。”西山码头变成了临时菜市，有时卖不完的菜，附近饭店的老板也会包揽，早早卖完菜的老人们再乘船一路欢歌笑语回家。

　　岸上助人，“曹妹儿”比闺女还亲

　　曹利芳爱和乘客拉家常，她得知，有些孤寡老人独居，就利用休息时间前去看望，带去营养品，帮他们收拾屋子……“水上公交”走红后，曹利芳和秦大益在收班上岸后又多了一项任务：将爱心人士捐赠的物资挨家挨户送到受捐助者家中。

　　曹利芳有一个本子，记录着每一笔爱心捐赠及用途，完成之后，她会在上面打钩，并标注日期。作为连接网友和老人们的爱心纽带，他们还常常通过直播展现物资去向。

　　曹利芳爱和乘客拉家常，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热心的网友们不仅提供物资帮助，有人还跑到村子里帮老人们搞卫生、修厕所，解决实际困难。这令曹利芳感动不已，促使她想要为老人们再做些什么。

　　天气转冷后，老人们回到家中灶冷饭凉常常将就几口。于是，曹利芳上岸后就买好肉和蔬菜，到一户老人家做饭，再组织村里其他老人聚在一起吃。一顿“爱心晚餐”不仅让老人们填饱了肚子，更增添了许多热闹。老人们夸赞这个热心肠的“曹妹儿” 简直“比亲闺女还亲”。

　　现在，曹利芳每天至少直播两场，随着流量越来越大，“渝忠客2180”也迎来不少新面孔，大多是慕名而来的游客，还有人带着孩子，希望孩子能够在船上感受到生活的不易和人间温情。

　　祝这班载满人间烟火和真情的“渝忠客2180”，乘风破浪，温暖向前。

　　文：谭佳媛

　　摄影：毛世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