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主任，我明天带佳鑫（化名）回武汉复查。他能说话了，总念叨着要来医院看看您、望望树呢！”2月25日，张蒙蒙（化名）给武汉市第三医院首义院区重症医学科（ICU）主任医师董芳发了一条短信。她短信里提到的“树”，是董芳于2024年12月3日设立的“心愿树”。不足5平方米的角落，被患者家属称为生死博弈边缘最温暖的“打卡点”。

　　近日，记者在该院首义院区看到，ICU白色大门旁，站着4棵一人高的绿萝。油亮的叶片间悬挂着41张写给“老爸”“妈妈”“小舅”“姐姐”等亲人的卡片，上面“康复”一词被提及17次。

　　出院前，女儿推着轮椅上的父亲看心愿树。

　　01

　　17岁儿子命悬一线

　　母亲每天在ICU门口的心愿树前“打卡”

　　去年12月，王佳鑫因脾脏破裂出血住进ICU。彼时，他才新婚1个月。妻子张蒙蒙在树前写下“早日康复，我在家等你”，署名处画了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成为第一个在心愿树上“许愿”的家属。如今，这张红色卡片仍挂在枝头，“像一道不会褪色的约定”。

　　1月6日，17岁男孩天赐不慎从3楼坠落，命悬一线，被好心路人打急救电话送到武汉市第三医院首义院区。母亲左霞（化名）闻讯连夜从老家赶来武汉，手术室外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像“刀子割在心上”。ICU门口的心愿树是她偶然发现的“救命稻草”。

　　天赐妈妈写的卡片。记者赵萌萌 摄

　　她顾不上找桌子，把膝盖当作垫板，攥着签字笔的手抖得写不成直线：“我娃天赐一定要挺过难关……全家人都是爱你的！”

　　连续3天，她蜷缩在ICU门口的椅子上，反复翻看摩挲这张卡片。“每看一次，就像在给儿子注入勇气。”

　　董芳印象中，这位母亲总是呆坐门口，“像被抽空了”。她找到左霞写的卡片后，主动上前沟通，用同为母亲的身份宽慰：“我们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照顾。”每隔一两天，她会向左霞同步天赐的治疗进展：感染好转，伤口愈合，明天做下颌口腔手术……“知道医生有明确目标和治疗计划，心里就不那么慌了。”左霞说。

　　第9天清晨，儿子脱离危险转出ICU时，左霞含泪和“心愿树”告别：“它‘撑’住了当时的我。”

　　“绿萝象征生命延续，一定要用心养。”每周五，董芳都会提着水壶为树浇水施肥，护士长王凤涛则用小银剪修理枯叶。在护理心愿树时，她们总会把上面的卡片看一遍，再摆弄整齐。

　　02

　　“在生死边缘，让‘希望’有枝可依”

　　医护根据卡片调整心理疏导策略

　　23日下午2点半，记者在ICU门口看到，81岁的杨奶奶（化姓）踮着脚，颤巍巍的手指捏着红色卡片，在绿萝最高的梢头上绕了三圈绳结，上面写着：“老伴，我们要谢谢医生和护士的贴心护理，你要早点好起来。”半个月前，她的老伴雷爷爷在ICU度过89岁生日，医生和护士把3个橡胶手套吹成的“气球”放在他枕边为他庆生，球上用红色马克笔写着“合家团圆”“加油加油”“早日康复”。

　　杨奶奶正在悬挂“心愿”。记者赵萌萌 摄

　　挂好“心愿”后，杨奶奶后退半步，仰着头端详着卡片的角度，“卡片挂得高高的，老伴也会好好的”。

　　王凤涛说，心愿树是ICU的第二视窗，树上的卡片有儿子写给心梗父亲的，也有妹妹写给脑血栓哥哥的，“祝福和翠叶同生共长”。

　　她发现，家属写下心愿后更愿主动沟通治疗方案，而医护人员也会根据卡片调整心理疏导策略。看到一张卡片写道“工地上的工友都盼你回来”，王凤涛便让护士多跟患者讲述工友的问候；看到妻子写下“老公瘦了”，主治医师揭凤英就特意拍下患者进食的照片发给其妻子。

　　“心愿树类似心理日记，书写是情绪的泄洪口。”该院临床心理门诊心理咨询师席毛毛分析，重症患者家属常陷入“无能为力”的焦虑，文字能将混乱的思绪梳理成具象化的期待。研究表明，这类表达可降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发生率，让家属从被动等待转为主动寄托。

　　患者家属每天都会来看看心愿树。

　　记者在网上检索，未发现有医疗机构将真树“种”在ICU门口作心愿树的先例。在席毛毛看来，触摸真实的叶片时，家属能感受到生命的温度和韧性，这是塑料装饰品无法替代的，“在生死边缘，让‘希望’有枝可依。”

　　37度里长江健康融媒丨武汉晚报出品 记者：赵萌萌 通讯员：张素华 陈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