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陈均

　　这是一个和巨星告别，和时代告别的夜晚。

　　德国与西班牙的1/4决赛，在媒体和很多圈内人看来是本届杯赛决赛的提前上演。

　　北京时间7月6日凌晨，双方经过120分钟苦战，西班牙队最终2比1艰难战胜德国，随着德国队被淘汰，已经从俱乐部退役的德国中场克罗斯就此完成了个人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

　　本场比赛克罗斯倾其所有，甚至做出了多达5次犯规，该数据为全场最多。

　　最后一舞

　　连克罗斯都变身“伐木工”

　　开场双方就提供了足够的强度，防守中动作较大，仅仅30分钟，德国队的吕迪格、劳姆和西班牙队的勒诺尔芒就领受到黄牌，要知道主裁判安东尼·泰勒此前吹罚的乌克兰与比利时、荷兰与法国两场比赛加起来也只有3张黄牌。

　　此外，佩德里甚至在遭遇克罗斯的侵犯后第8分钟就早早伤退，21岁223天的巴萨中场是欧洲杯上出场达到10次的最年轻球员，赛前，他开玩笑说，希望此役是克罗斯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比赛，不承想大师也能变身伐木工，而据多家西班牙媒体报道，佩德里左膝内侧韧带扭伤，不管西班牙晋级与否，他都无法继续出赛。

　　西班牙记者卡洛斯·罗德里格斯怒不可遏，“克罗斯在开场5分钟内就出现了两次黄牌犯规动作，糟糕的安东尼·泰勒。”

　　不断的身体对抗，帮助德国队在上半时获得了53%的控球率，但射门只有3比8，为了限制西班牙的两条边路亚马尔和尼科·威廉姆斯，德国队的攻击手们投入了太多精力在防守端，进攻上乏善可陈。

　　下半场德国主帅纳格尔斯曼用维尔茨换下萨内，同时用安德里希换下埃姆雷·詹，希望依靠这位防守悍将的保护尽可能解放克罗斯，然而这次看似及时的调整却让德国队率先遭遇打击。

　　刚刚上场的安德里希明显没有进入状态，在防守中找不到位置，他的回收太深让禁区线上缺乏保护，第51分钟，亚马尔左路横传门前，后点插上的奥尔莫一脚推射打破僵局。

　　至此，16岁的亚马尔本届杯赛已经送出3次助攻，他成为了首位在欧洲杯上完成这一数据的U20球员。有意思的是，进球功臣奥尔莫是在上半时被动替换佩德里登场的球员，而他在比赛中恰恰提供了佩德里所没有的纵深能力。

　　注重保护、强调控球，德国队没有取得想要的结果，奥尔莫进球前，莫拉塔已经在德国禁区完成一次极有威胁的转身打门，眼见形势危急，德国主帅纳格尔斯曼派上了大中锋菲尔克鲁格，这也意味着德国队终于要使出压箱底的功夫。

　　剩下的比赛时间里，德国队变得简单而直接，频频通过边路的起球攻击西班牙球门，此举效果显著，第76分钟菲尔克鲁格接边路传中扫射打住立柱，第83分钟，乌乃·西蒙出球失误，哈弗茨的吊射稍稍高过横梁，第89分钟德国队的努力终于收到回报，高举高打中，基米希头球摆渡下来，维尔茨禁区内抢射扳平比分。

　　90分钟结束，德国射门达到15次，已经超过西班牙，事实证明，德国队只有找回自己的杀手锏才能释放出最大的威力。值得一提的是，下半时西班牙主帅德拉富恩特过于保守，第63分钟换下亚马尔，第80分钟同时换下莫拉塔和尼科·威廉姆斯，前场三叉戟提前下班让德国队再无顾忌。

　　被动提前替补上场的奥尔莫，成了进球功臣。

　　前五场全胜

　　西班牙真的要夺冠了？

　　加时赛德国人继续占据优势，维尔茨的射门擦柱而出，几乎反超比分；第106分钟，场上最大的争议判罚出现，库库雷利亚禁区内用手阻挡了穆夏拉的射门，但主裁判并无表示。2022-2023赛季的欧联杯决赛中，罗马球员马蒂奇的射门也打中塞维利亚中场费尔南多的手臂，当时安东尼·泰勒就没有吹罚点球。赛后《图片报》裁判专家金霍菲尔表示：“我认为这更像一个点球，因为手明显伸了出来，如果这样的场景决定了比赛，真的很遗憾。”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比赛向着点球大战发展时，第118分钟52秒，西班牙左路传中，梅里诺头球破门，这几乎是西班牙加时赛唯一的得分机会，也是欧洲杯历史上第三晚的进球，留给德国人的时间不多了。

　　最后阶段，比赛气氛异常紧张，西班牙替补席上的莫拉塔人在板凳坐、牌从天上来，西班牙中锋疑似对场上判罚有质疑，但他赛后表示：“我当时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可以给我黄牌。”

　　莫拉塔累计两张黄牌下场将要停赛，幸运的是，官方最终宣布莫拉塔的黄牌存在疑问。

　　比赛最后读秒时刻，卡瓦哈尔阻止穆夏拉突破，两黄变一红，他和勒诺尔芒下场停赛，加上受伤的佩德里， 为了这场胜利，西班牙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德国队方面也贡献了8张黄牌。两队总计39次犯规，这是自2016年克罗地亚对阵葡萄牙以来欧洲杯犯规次数最多的比赛。

　　一场惨烈的胜利，西班牙在本届杯赛前5场保持全胜，历史上只有1984年的法国和2021年的意大利做到过同样的事情，而这两支球队最终都获得了当届欧洲杯的冠军。

　　作为失败者，德国队上下情绪沮丧，菲尔克鲁格赛后透露更衣室里气氛压抑，“那里一片寂静，教练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但都无济于事了，我们无法逃避这种情绪，每一秒都非常艰难。”

　　最难受的人莫过于克罗斯，赛前他宣布，自己将在欧洲杯后退役，本场比赛克罗斯倾其所有，除了梳理德国队的中场之外，甚至做出了多达5次犯规，该数据为全场最多，加时赛中克罗斯已经拼到抽筋。

　　以这样的方式告别自己的绿茵生涯，克罗斯的遗憾溢于言表，他表示：“我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但现在梦想破灭了。”不过关于自己重新归队参加欧洲杯的决定，克罗斯不会后悔，“对于我而言，如果能够稍稍帮助到球队一些，我会感到高兴。”

　　德尚采取的保守打法，让120分钟的比赛乏善可陈。

　　德尚的保守

　　毁掉了前120分钟

　　这注定是一个巨星告别的夜晚，在克罗斯完成了职业生涯“最后一舞”后，C罗也未能继续本届欧洲杯的征程，葡萄牙与法国鏖战120分钟，双方互交白卷，最终点球大战中法国队5比3胜出，晋级半决赛。

　　葡萄牙在过去两场比赛中都未取得进球，法国队则在本届杯赛开赛以来尚未取得过运动战进球，此役，两支球队很好地延续了自己在进攻端的糟糕势头，上半时双方总共只有5脚射门，射正更是只有1次，按照数据统计，葡萄牙的预期进球值为0.07，法国的预期进球值也不过0.08，合计0.15的预期进球为本届杯赛上半时的最低值。

　　场面尴尬，两队原因各不相同。C罗年事已高，加之葡萄牙战术上有所调整，不再一味向禁区内起高球；C罗存在感不强，上半时前30分钟触球仅为7次，为全场最低，除了C罗之外，葡萄牙队在禁区内的攻击点欠缺，即便边路形成突破传中，也很难最终完成有效射门。

　　法国方面，德尚用上场制造对手乌龙球的穆阿尼顶替表现不佳的小图拉姆打首发，明显想转转运，但以稳为主的思路又让他不敢在进攻中投入更多兵力。

　　下半时比赛，场面有所改观，B席、穆阿尼、卡马文加都曾与进球擦肩而过，法国队第67分钟替补登场的登贝莱一度似乎让人看到“杀死比赛”的苗头，他完成了6次过人和6次传球，自从1980年有数据统计以来，能够单场达成这两项数据的人只有两位，除了登贝莱，另一位是2000年葡萄牙对土耳其比赛中的传奇球星路易斯·菲戈。

　　不过在德尚保守的思路下，一个登贝莱掀不起大风浪，渐渐地也被队友们同化，加时赛中，明显葡萄牙是更想在点球大战前结束比赛的一方，哪怕他们有上轮上演点球扑救帽子戏法的门将科斯塔。法国队除了几次反扑，更多时候他们看上去不在意比赛时间渐渐走完。

　　曼联名宿费迪南德坦言，法国队毁了这场比赛，“德尚让他的球队采取守势，好像只想等待某个球员能打破僵局，他们并不在乎自己的风格是否好看。”葡萄牙前国脚丰特也认为葡萄牙表现得更积极，“葡萄牙是表现更好的一方，法国过于消极了。”

　　这是C罗职业生涯首次单届国际大赛颗粒无收。

　　39岁的C罗告别欧洲杯

　　带着一连串糟糕的数据

　　比赛不得已进入点球大战，两位门将科斯塔和迈尼昂常规比赛时间都有精彩扑救，但这一回他们谁都没能成为主角，率先主罚的法国队5轮点球全部命中，葡萄牙队C罗和B席前两轮稳稳命中，第三轮菲利克斯的射门足够刁钻，但却遗憾地打中了立柱，即便努诺·门德斯第四轮罚进，葡萄牙还是未能逆天改命。

　　法国上次在大赛中赢得点球大战还要追溯到遥远的1998年，当时在法国本土举行的世界杯1/4决赛中，法国队点球击败意大利，时隔26年，他们旧梦重温。不过德尚需要思考一下球队的锋线问题，姆巴佩有伤在身无法100%发挥，此役在加时赛被替换下场，格列兹曼状态一直低迷，剩下的穆阿尼和小图拉姆就是一对卧龙凤雏，谁踢首发都显得不靠谱，或许是时候给即将38岁的吉鲁一点出场时间了。

　　葡萄牙以点球的方式败北，担任节目嘉宾的荷兰名宿罗纳德·德波尔认为C罗是问题所在，“我相信现在葡萄牙人会对是否让C罗每场首发产生疑问，如果你分析一下他欧洲杯上的表现，你会发现他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他已经39岁了，现在葡萄牙人肯定会想，我们还有若塔，还有贡萨洛·拉莫斯。”

　　C罗确实已经力不从心， 以0进球告别本届欧洲杯，这是他职业生涯首次单届国际大赛颗粒无收，此外，本届欧洲杯C罗平均每90分钟触球仅有29.1次，创造了生涯历届大赛的新低，从2004年首次参加世界大赛直到上届欧洲杯。C罗的场均触球最低也有45.4次，最高则有66.2次，但从2022年世界杯开始，这个数据开始明显下滑，卡塔尔世界杯C罗场均触球第一次跌落到39次，而这一回更是大幅度下滑。

　　触球次数衡量了一个球员在比赛中的参与度，如今的C罗除了主罚定位球和争顶之外，很难通过跑动和射门给予进攻端支持，加时赛第2分钟，小孔塞桑曾经倒三角传给C罗一个近在咫尺的大门机会，这几乎也是葡萄牙全场最好的机会，但C罗没有及时跟上踩准步点，他的射门偏出天际。

　　终场时，C罗沉默地伫立在场上，他的眼眸中有不甘，但相比于上场比赛的悲喜两重天，这一刻C罗的情绪显得较为平静，或许一如法国队替补门将桑巴赛前所言，“C罗已经不需要在球场上再证明什么了。”

　　作为一个39岁的老将，能够连续拼下5场比赛全部首发，连续拼下两个120分钟，可以说，C罗倾尽所有，只是他再也追不上自己曾经的脚步，从竞技层面而言，他的时代已经落幕。

　　作者：陈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