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拐志愿者上官正义:我不是英雄,也不是麻烦制造者

2023-12-28 20:06来源: 封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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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上官正义。你去自首吧。”

  在深圳一家餐厅的包房内,上官正义偷拍取证结束之后,收起此前的陪笑,向两名女中介摊牌,同时举起手机拍下对方的反应。

  两名女子放下筷子愣了两秒,未有激烈的举动。刚刚,她们滔滔不绝一个多小时,讲述如何与司法鉴定所合作,通过伪造亲子鉴定报告,为来历不明的小孩办理出生证明和落户。

  尽管从没有成功过,但他每次暗访结束都会保留这个程序。他解释说,希望能成功劝说一两人自首,让后续调查顺利进行。

  2023年底,因为两次暗访举报事件,上官正义被大量网友称赞为孤胆英雄。也有人因举报陷入麻烦境地,私信谩骂他“狗拿耗子”“制造麻烦”,还有人对他的经费来源、打拐动机表示质疑。

  向那些陷入麻烦者道歉之后,上官正义说,他不是英雄,也不是麻烦制造者。

  上官其人:

  参与打拐16年解救上百儿童

  曾入选感动中国候选人

  2023年11月5日,上官正义网络举报湖北襄阳健桥医院、广东佛山福爱嘉妇产医院、广西南宁诚和医院贩卖出生证明,疑似贩卖婴儿,引发社会轰动,“上官正义”成为网络最热搜索词。

  上官正义称,从2007年开始从事打拐行动,他的“志愿者仔仔”的化名“火”过很多次,“当时移动网络端没有现在发达,没有热搜什么的。以前传统媒体和门户网站报道比较多。”

  在以往的报道中,上官正义出生四川阆中,童年家贫而立志“要帮助别人”,习武后参军,退伍后前往广州打工,2007年偶然发现线索,联合警方解救多名卖花儿童后,成为打拐、反传销志愿者,曾累计解救超100个儿童,在2010年成为感动中国候选人。

  上官正义告诉封面新闻记者,他在2015年左右开始意识到,需要堵住打拐案件中贩卖出生证明贩卖漏洞。“很多次,找到被拐儿童,养父母拍出一张出生证明和户口本,说孩子就是他们亲生的,最后证实出生证明有问题。”

  由此,上官正义开始集中精力打击虚假出生证明、贩卖出生证明的现象。“这几年已经记不清打过多少个案子。早些年,为了一点成就感或者说虚荣心,会统计解救了多少孩子、抓了多少罪犯,现在只管往前冲,没再去统计这些数据。”

  热搜之王:

  暗访后坦白身份劝对方自首

  不否认希望高流量关注

  2023年11月,上官正义20天内连续举报了两起事件,让他备受关注。

  月初,襄阳健桥医院院长被举报贩卖出生证明,当地卫健委初步调查后通报,包括院长在内的6人被逮捕,另有4人被刑拘,13名公职人员被立案审查。之后,上官正义被国家卫健委约见,向工作人员介绍相关情况。

  月底,武汉普仁医院被举报与中介勾结从事非法代孕,并办理出生证明;武汉博瑞祥司法鉴定所与中介勾结,为来历不明的婴儿出具虚假亲子鉴定报告,套取出生证明,以便办理落户。武汉市卫健委通报,派驻调查专班进驻调查,暂停普仁医院出生证明办理,暂停博瑞祥鉴定所业务。

  目前,两起案件未再有进一步信息通报。上官正义称,他对此结果不忧不喜,“本能上希望职能部门有始有终,详细公开案件结果,形成震慑力。但是也有一些案子,处理结果好几年都没公布。比如商丘某医院几千份出生证明被盗卖的案子,公众多年后还是会追问。”

  在接受采访时,上官正义在三部手机上不停回复信息、接打电话。看到一些中介群里有人发言“提醒上官正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呵呵呵笑着截图,然后发在社交账号上。

打拐志愿者上官正义:我不是英雄,也不是麻烦制造者

  上官正义用三部手机与不同的人联系(张奕丹 摄影)

  “手机多了也会出麻烦,有一次就把发给警方的信息发给了中介,好在圆了回来。”他很喜欢这种身处其中不断周旋、偷偷取证后表露身份的过程。冒充商人与深圳的中介会面时,他豪气地给对方夹菜,几次询问“认不认识上官正义”;坦白身份后,他会拿起手机拍摄对方反应,让对方坦白一些细节。

  在襄阳劝说院长、中介自首的过程中,他拍了视频,在个人账号发布,同步也发给媒体一份。

  上官正义不否认希望获得高流量的关注,“这样可以利用舆论促使事件解决,也会对不法者形成震慑。”

打拐志愿者上官正义:我不是英雄,也不是麻烦制造者

  上官正义词条相关的热搜(来源网络)

  上官正义称,他手头同时会操作好几个线索,一般都长线跟进几个月甚至几年。期间,要扮演不同的角色,有时候是土豪老板,有时候是不孕的哀怨女性,与不同的人周旋,套取、核实不同的信息。

  “襄阳、武汉这两个案子,前后都跟进了一两年,不觉得是多了不起的事。至于案子的结果,我觉得没必要短期内患得患失。”上官正义称,合适的时候他会回头继续关注曾暂时放下的案子,去追问处理结果。

  回应质疑:

  不是英雄也不是麻烦制造者

  没受资助曾拒绝被收买

  在事件关注度最高的几天,每天的社交平台上会有十多个热搜跟上官正义有关,他被称赞为孤胆英雄。

  当然也有很多质疑。健桥医院的护士向他诉苦,医院在举报后停业整顿,大批员工被拖欠数月工资后面临失业,“外出找工作,听说是健桥医院出来的,直接拒绝了。其实院长偷偷干的那些事,怎么会让我们这些人知道。”

  还有一位通过代孕获得孩子的妈妈发来私信谩骂,称孩子因举报事件被吊销户口,“你损害的是一大批代孕孩子的前途,你想出名,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打拐志愿者上官正义:我不是英雄,也不是麻烦制造者

  网友发来的谩骂信息(受访者供图)

  还有人质疑他为何不第一时间报警而是发社交平台,是不是在蹭流量,“医院为有需求的人提供了帮助,这样找别人麻烦,动机是什么?经费哪里来的,背后有没有金主联合炒作?”

  对于上述医护和代孕妈妈,上官正义都诚恳表达了歉意。他说,对于这种赞誉和责难,他的心态比较平淡。“最初做打拐的时候,确实很享受这种赞誉,也想回击一些质疑,现在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我不觉得自己是英雄,也不是麻烦制造者,我只是发现了问题,并且希望去解决问题。”

  手机app显示,上官正义近几年搭乘航班422次,飞行距离可以绕地球10多圈,机票费用超过30万元,11月份只在家待了2天。

  上官正义称他主要是通过教授小朋友硬笔书法赚取费用,“200多个是朋友家孩子,不收费;对另外100多个孩子收费,每周教两次。家里有时候也抱怨,我出去冒充土豪吃喝、住宿的时候,也会肉疼。”

  11月底,一位中间人给上官正义发微信,代表某医院提出投钱为他成立一个基金,感叹“其实医院经营也不容易”。

  “他的意思就是想收买我。其他也有被举报者这样干过,我肯定不接受。”上官正义说。

  封面新闻记者 石伟 张奕丹

[责任编辑: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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