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王茶茶 摄影记者 | 杨旭

　　12月26日，28岁的田超迎来“新生”。

　　如果说28年前的新生是妈妈把他带到世上，给了他生命，那这一次“新生”是妈妈让他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2020年9月，田超被确诊为尿毒症。

　　2022年11月，母亲向金浓和他肾脏配型成功。等待1年后，这天，他的身体换上了母亲的肾。

　　为给他捐肾，妈妈曾4个多月减重20斤

　　12月26日，长沙天气小升温。在前往湖南长沙湘雅二院外科楼的路上，有不少人在懒懒散散地晒着太阳。从田超病房窗前往外看，温暖的阳光正在慢慢爬上对面高楼。

　　再等几个小时，妈妈摘下的肾就要换到他的身体里。此前妈妈为给他捐肾，4个多月减重了20斤。（此前报道：为割肾救子，湖南一母亲日跑8公里，4个多月减重20斤）

　　田超坐在床前，手里不停地转着医用棉花团，一圈又一圈，转没了，又把棉花撕碎再往手心里摁。

　　紧张、害怕、担心……田超说，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是对未来生活憧憬多一些，还是对家人的愧疚多一些。

　　得知弟弟患病，她感觉天都塌了

　　7楼肾脏移植的病房外，田超的父亲田吉初和姐姐田英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一早，他们把田超母亲向金浓推进了手术室。

　　田超的父亲悲伤、沉默，但时刻注视着前方升降电梯。一听声响，他总要瞅瞅，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爱人。

　　田英身着红色外套陪在父亲身旁。她和父亲并没有过多言语。自弟弟田超被发现患有尿毒症以来，病魔不仅折磨着弟弟身体，也摧残着他们一家人身心。

　　今年下半年，田英还被医院查出患有红斑狼疮，在医院住了1个月多。“或许是心中有郁结，心情不好导致患病。”田英猜测着自己患病的原因，“我没办法接受弟弟患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会得这种病。”

　　田英说，得知弟弟患有尿毒症时候，她感觉天都塌了。后续弟弟去治疗时，她都不愿意陪同。“我不愿见到弟弟被那些针扎。”

　　田英比田超大9岁，在张家界慈利县和爱人经营着一家理发店，还有一个9岁大的女儿。

　　“现在生意不好做了，尽管忙，但挣得不多。”为了吸引客人，田英和爱人的理发店往往是染发都不要钱，只收一些剪头发的费用。除去家庭日常开销外，田英把钱都支援了弟弟治病。

　　田英今年37岁，不过她的手却如同老妇一般，又黑又红，上面布满了裂口。

　　“帮人染头发药水弄的。”田英轻声解释，她没有刻意描述自己的遭遇。“等弟弟做完这次手术就都好了。”

　　我想从医，但是应该没戏了

　　手术前的田超被安排和一个肝移植的患者暂住一起。

　　田英和父亲达成一致，不在病房里陪同他。

　　“弟弟很爱面子，很要强，不想让人看到他脆弱一面。”田英说。

　　在家人看来，给田超独处的空间，也是维护他的“自尊”。在那狭小、被间隔帘围起来的病床前，他可以不顾及自己年龄，不在乎外界的眼光，选择哭泣或者害怕。

　　家人总是互相成全彼此的爱。病房里的田超其实并没有闲着，披着一件厚外套坐在床前，刷着手机里国考真题试卷。单薄的病号服下，喉咙处留下了插管的“结印”，手上也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好了之后，我想到基层去锻炼，去做一点点贡献。再多点奢望的话，我还是（希望）把我学业完成，读硕士、博士，然后当一名医生，不过现在来看应该是没戏了。”田超说。

　　2020年9月，快要毕业的田超在常德市第一人民医院实习，体检时被发现患有尿毒症，只好休学治疗。

　　田超说，每次到医院，他都喜欢一个人坐在床边，盯着远方发呆。发呆是他最喜欢做的事，因为什么都不用想。

　　在等待妈妈摘肾的时间，田超觉得很煎熬，不停地看手机，拿了又放下。

　　“害怕、紧张，手术前妈妈的身体表现并不是很好。”田超摸了摸后背，手心沾满了汗。

　　想脱衣服，但又不敢的他只能自顾自地喃喃道，“万一感冒了，这个并发症不好搞。”

　　谈起未来，他眼睛里又忽然放光，“我希望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能有自由，能陪父母散步，能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

　　都过去了，没什么困难了

　　田超母亲的手术从早上7点多一直到中午11点多才结束。

　　还没来得及见上母亲一面，田超就要被送进手术室。医生要先给摘掉他衰竭的肾，才能给他换上母亲的肾。

　　躺在推床上，田超双手交叉，搭在额头前，眼睛看向天花板，没再发一言。

　　经历了6个多小时的换肾手术后，田超终于醒来。

　　“我想尿尿。”这是田超开口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让田英兴奋不已，“弟弟已经有三年没上过厕所了（排尿），都是靠透析。”

　　这句话也让另外一边病床上的母亲等了三年。

　　“超儿咋样，手术成功没？”田英说，弟弟进ICU看护后，妈妈意识才苏醒，知道弟弟手术成功后，又昏睡了过去。

　　日常生活中，田超的母亲会卖点小菜，操持着家里的内外。手术后医生交代田英，以后不能让母亲干重活，要注意休养。

　　“中间妈妈体温有点高，不过医生说是正常现象，做好物理降温就好。”田英说，母亲年纪大了，手术出来后，也一直在迷迷糊糊睡着，但仍不忘安慰她，最大困难都已经挺过去了，以后没什么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