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翁方蕾在采集外周血干细胞。

　　采集外周血干细胞期间，程辉主任与翁方蕾沟通交流。　通讯员代雨朦 摄

　　□ 长江日报记者刘璇 通讯员谯玲玲

　　为救身患急性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的父亲，14岁武汉男孩翁方蕾强忍着抽髓的痛苦，扎了51针抽取了1003毫升骨髓，硬是一声没吭。“只要能救爸爸，我不怕疼！”这令所有医护人员动容的一幕，23日发生在武汉市第一医院骨髓移植仓采髓间。

　　“爸爸，加油！”8月24日下午，再次采集了250毫升外周血干细胞悬液后，翁方蕾特意绕道到移植仓外，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父亲翁海洲，用手比划了一个“V”。

　　■ 男子突患重症急需干细胞移植

　　翁方蕾是武汉市黄陂区人，父母在汉口务工多年，自他上幼儿园起就一直被父母带在身边读书。秋季开学后，他就是一名初三学生了。一家人平静的生活，因为父亲翁海洲的意外生病而打破。

　　7月8日，正在工地上干活的翁海洲突感头晕、心慌，休息后仍不能缓解，随即到附近医院就诊。血常规检查发现血象异常，提示重度贫血和极重度血小板计数低下。在医生的建议下，第二天翁海洲住进了武汉市第一医院（武汉市中西医结合医院）血液内科。经过一系列专科检查，最终确诊为急性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

　　武汉市第一医院血液内科主任程辉告诉翁海洲一家，再生障碍性贫血是各种原因导致的骨髓造血功能衰竭性疾病，病因不明、起病迅速，若不及时诊治，多数病人最终会死于严重出血和重症感染。如果能尽早实施造血干细胞移植，可获得临床治愈和长期生存。

　　■ “只要能救爸爸，我不怕疼”

　　然而，合适的造血干细胞难寻。翁海洲上面有4个哥哥姐姐，因年龄大等原因，没有办法从中选择配型相合的同胞供体。中华骨髓库中也并未筛选到合适的供者。

　　翁海洲的独子翁方蕾虽然年仅14岁，但是身高1.68米的他体重有85公斤，和父亲体重相仿，可以捐献骨髓。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担心抽骨髓会伤到孩子的身体，翁海洲很是犹豫。管床医生程平告诉他，捐髓和年龄没有太大关系，只要体重在40公斤以上，就可以进行捐献，而且小孩子的骨髓干细胞十分活跃，捐献后很快就会恢复到正常。经过详细的体检、配型和身体状况评估，翁方蕾符合捐赠造血干细胞的条件。

　　再生障碍性贫血是骨髓造血功能衰竭所致，移植的干细胞来源越丰富，移植的远期效果越好。程辉带领团队给翁海洲制定了移植方案：骨髓干细胞移植+外周血干细胞移植。

　　程辉介绍，中华骨髓库提供的干细胞都是机器采集的外周血干细胞，目前只有亲属间移植才会选取“骨髓干细胞+外周血干细胞”的移植方案。她解释，这是因为抽取骨髓是在局麻下进行，穿刺针要一直扎到骨髓腔里，捐髓者需要承受一定的痛苦。但是，骨髓干细胞里面含有丰富的间充质干细胞、免疫活性细胞等，一起移植到患者体内后，能够改善造血的微环境，植入成功率更高，排斥反应更小，远期移植效果也更好。

　　“只要能救爸爸，我不怕疼！”翁方蕾的坚强让移植团队既意外又感动。

　　■ 连扎51针他一声都没吭

　　54岁的翁爸爸身高1.76米，82公斤，按20毫升/公斤的标准，需要1000毫升的骨髓液。为了防止抽骨髓液时因失血过多导致休克危及生命，需要提前抽取翁方蕾的自体血备着，一边抽骨髓，一边输血。

　　8月2日，翁方蕾第一次来到医院抽血。“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管床医生程平看到他独自一人前来，不免有些担心。翁方蕾忙解释道，妈妈在上班，不方便请假，平时自己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早习惯了。连着3周，程平分3次为他存贮了1100毫升自体血备着。

　　亲缘单倍体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启动，翁海洲转入无菌层流病房接受预处理化疗，通过大剂量化疗药物和免疫抑制剂摧毁其自身的免疫系统，为儿子的干细胞的植入腾出空间。预处理化疗全部结束，翁海洲精神状况等各方面情况良好。

　　提前5天，医生给翁方蕾打了动员剂。这是一种在捐献造血干细胞前几天，要打的一种刺激因子，作用是帮助促进造血干细胞大量生长，并释放到外周血中，并利于之后从血液中分离。程平说，这种针打在成人身上也不好受。

　　8月23日早上9时30分，翁方蕾跟着医生进了骨髓移植仓采髓间。趴在采集床上，骨穿针每扎一下，能采集到20毫升的骨髓。抽到800毫升后，医生每扎一次都会问一次：“有没有不舒服？能再坚持吗？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还好，你们继续。”一个半小时，骨穿针在他的尾椎上方扎了51针，采髓针管摆满了整个采集台，翁方蕾自始至终没有吭过一声。

　　翁海洲是AB型Rh阳性血，而儿子翁方蕾是A型Rh阳性血，由于父子俩血型不一致，装满6个血袋的1003毫升“生命种子”经过处理后，缓缓回输到了父亲翁海洲体内。回到病房，翁方蕾悄悄告诉程平，抽骨髓时，他一直在心里背诵化学元素周期表，“转移一下注意力，就不那么疼了”。

　　24日上午9时，医生再次从翁方蕾身上采集了250毫升外周血干细胞悬液。下午2时，采集结束后，“生命种子”被立即回输到翁海洲的体内。“儿子还好吧？”程平一进移植仓，翁海洲就连忙询问孩子的情况。得知儿子只是屁股有点疼，并无其他不适，翁海洲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翁海洲要在移植仓里等待2周左右的时间，等待饱含儿子温情的干细胞种子在其体内植活、茁壮成长，重建正常造血和免疫功能。

　　下午3时，翁方蕾随母亲返回家中，他将休息一周后再返校上课。“每一位捐髓者都是救人英雄，你救的是自己的父亲，你也是英雄。”程辉主任勉励翁方蕾安心学习，静候父亲的好消息。

　　■ 亲人间捐髓成功几率更高

　　武汉市第一医院血液内科主任程辉介绍，造血干细胞移植要求供者和受者的骨髓配对必须完全吻合，也就是“全相合”，否则极易产生排异反应。在同胞兄妹中，全相合概率有25%，而在没有血缘关系人群中，全相合的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翁方蕾和爸爸接受的“单倍型相合骨髓移植”又叫“半相合”移植，只要求供者、受者之间的白细胞抗原一半相同就可以了。

　　负责移植的程平医生告诉长江日报记者，怀孕时，孩子相对母亲是异体，妈妈的体内会产生针对孩子基因型的抗体。怀孕次数越多，体内抗体就越多，越不利于造血干细胞的存活，在捐髓中医生不会选择母亲作为供体。因此，骨髓移植的首选是全相合的同胞兄弟，其次是全相合的同胞未婚姐妹，再次是半相合的父亲和堂兄弟表亲。

　　程平透露，相对于在骨髓库中陌生人捐髓，亲人间捐髓成功的几率更大。他解释，捐髓检测的是主要组织相容性的位点，陌生人的次要组织相容性的可能性没有同胞兄弟姐妹的大。不过，半相合造血干细胞移植技术难度大、风险高，国内能开展此项技术的医院数量十分有限。

　　程平称，翁海洲的治疗费用在30万元左右，目前仍有15万元的缺口。

　　捐髓救父日历

　　7月8日

　　翁海洲病倒，次日确诊为急性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

　　随后

　　经体检、配型和身体状况评估，儿子翁方蕾符合捐赠造血干细胞的条件

　　8月2日起连着3周

　　翁方蕾3次到医院抽取1100毫升自体血备用

　　其间

　　翁海洲接受预处理化疗，摧毁其免疫系统，为儿子的干细胞的植入腾出空间

　　手术前5天

　　医生给翁方蕾打动员剂，促进造血干细胞大量生长

　　8月23日

　　从翁方蕾身上采集1003毫升骨髓

　　24日上午

　　从翁方蕾身上采集250毫升外周血干细胞悬液

　　24日下午

　　干细胞种子回输到翁海洲体内，他要在移植仓里待2周左右

　　制图 肖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