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真的不是TVB的演员吗?”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会不会架着摄影机?”
主持人在心里不停嘀咕着。

这个随意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很漂亮,
看上去瘦瘦小小,
穿着黑色背心和工装短裤,
腰上系着一个腰包,
可能是因为在香港街头的缘故,
格外像港剧里的场景。

可是,当她从地上抓起40公斤的重物,
轻松地搬上车的时候,
身上因为常年劳作锻炼出来的,
很少会在女孩身上看到的肌肉,
在汗水洇湿下格外显眼,
同时展示着她对这份工作的熟练。

香港的室内温度有30℃,
巨大的厢式卡车里更是又闷又热,
温度起码比室外还要高个3、4度,
朱芊佩却浑然不觉,熟练地搬运着货物。

一年前,她在工作时被路人拍下视频,
上传网络被迅速传播,
因穿着酷似《古墓丽影》女主角罗拉,
大家就把她叫做"港版罗拉"。

在现实生活中,她的真名叫朱芊佩,是一个做了10年搬运,最多能一次搬起90公斤重物的熟练搬运工。
光从外表很难看出,其实她已经30岁了。如果不知道她的故事,我也许会和主持人一样,以为她是TVB刚出道的美女演员呢。
香港是一个竞争非常激烈的城市,它可能已经过了鼎盛时期,但这么多人居住在这么狭窄的一个地方,争取资源,千方百计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它变得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光怪陆离,充满诱惑,如果一个人意志力不够强大的话,很容易在这里迷失。

但朱芊佩从20岁就开始做搬运工,每天都在完成令人难以置信的体力劳动,一直到现在。
《送一百位女孩回家》的节目通过陪伴女孩下班路上的时光,来探寻不同都市女性的生存状态和成长心路。
主持人怀着对这个女孩的万般好奇,踏上了去香港的旅程。

“港版罗拉”之所以会在网上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不可否认,她姣好的面容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脸小小的,大眼睛双眼皮,鼻子小巧而挺拔,唇红齿白,就算不施粉黛,在普通人里也是很出挑的长相。
大家都清楚,这样的长相,人生还有很多可能,做搬运工不是唯一选项。就像一些网友说的,随便当个网红就能赚很多了。但朱芊佩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朱芊佩的一天从早上8点左右开始,先去仓库清点货物、搬货上车,再去九龙和港岛各个不同的商家送货,一天有30多个单子。
一周6天,几乎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8、9点,只有周一可以早点收工。

午餐都是在车上解决,
一罐肉酱,一盒饭,
她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这是意大利番茄肉酱,
我最喜欢吃的口味。”

包里还装着几颗柳橙、一盒蛋糕、一包饼干,
她不像大多数城市里的女孩那样,
需要对食物卡路里的卡路里斤斤计较,
立一万次减肥的flag,又一万零一次失败。
每天高强度的体力工作,
让她需要及时补充能量,
什么最容易充饥就吃什么。
因为不吃就会头晕没力气。

朱芊佩还随身带上两三件背心,
酷热的天气对他们来说最要命的,
稍微搬几趟货衣服就被汗浸透了,
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周围也不一定有地方让她换衣服,
她就想出一个办法,
先把干爽的背心穿上,
再把里面那件背心脱下来。
人被逼急了,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

他们一般两个人跟一趟车,要么就是在路上,要么就是在搬货,打发时间的方式也简单。
就是放着歌听,遇到自己会唱的,就一起很开心地跟唱。
那种快乐,普通却真切,看着朱芊佩的笑脸,丝毫没有想象中的不甘心、苦恼。
朱芊佩说她最喜欢听《我们不一样》,这是一首内地的“网络神曲”,铿锵的旋律和励志的歌词却好像给了她一些精神上的力量。

她似乎从小就和别的女孩不太一样,
从小喜欢打拳击过多逛街,
从来不喜欢化妆,
出门前“会保证自己看起来不邋遢”,
看上去像是直男对自己的最低要求。
心愿也简单朴实,
“如果能更再赚多一点就好了。”

她没有因为自己是女生得到更多照顾,
大家都是一视同仁的,
她甚至很羡慕同事的身材,
“如果我有他这样的体魄就好了,
现在不行,我太矮了。”
但一起出工的辉哥悄悄透露,
朱芊佩有个外号叫“朱豪杰”,
即使是在男人堆里,
她也是很拼的那一个。

现在很少有年轻人来做这一行,
大多数人都想赚更多钱,
但是又怕辛苦,
朱芊佩的同事里,
反而四五十岁的人越来越多。

主持人忍不住问,为什么她不做点别的工作。为什么一个这么瘦小的女孩,要做这么辛苦的工作。
“我做过文员,每天在办公室带着假面,不能用真心对待别人,我觉得比现在辛苦多了。”
朱芊佩其实做过很多工作,酒店的前台接待、清洁工、保安……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工作辛苦,为了生计,她也做过很多尝试,但最终选择了现在的生活。

“我觉得这份工作赚钱比其他工作容易多了,
只要付出自己的劳力,
就能得到相应的报酬,
可能因为我本来就喜欢运动吧,
不流汗就不舒服。”

有客人打电话去公司表扬会让她格外兴奋。
“原来做得好不是多余的。”
她暗暗总结了不少工作经验:
态度好、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
她在这份工作中收获了尊重和踏实。

平时觉得压力大的时候,
就会在维多利亚港吹吹海风,看看夕阳,
那是她一天最放松的时候,
大脑放空,只有眼前的大海,
耳边传来的口琴声也格外悦耳。
朱芊佩自从第一次被报道,
已经火了一年了,
被人认出来的频率跟明星差不多。
她在路边卸货的时候,
偶尔会有路人来找她合影,
她都会微笑着答应。

但也就仅止于此,有了这么多曝光,但朱芊佩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主持人问她,你会觉得失落吗?她却笑着回答:不会啊,我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

搬运工其实本身赚的不算特别少,
比一般的年轻人稍多一点,
但是在香港依然是不太够的。
一个便当50,每个月房租6500,
1万8的工资也几乎也是刚够生活而已。
工作10年,她依然没有存款。

然而6500的房租,也只够租到一个5平米左右的出租屋,这种房间在香港叫做㓥房,是把普通的公寓房间再分隔成至少两个以上的房间。
朱芊佩的生活就是现在千千万万香港底层人民的生活现状。
好在麻雀虽少,五脏俱全,朱芊佩偶尔还会在家里做做饭,改善一下伙食。
她几乎没有为这样简陋的生存环境沮丧过,唯一一次在这个房间里哭,也是因为朋友去世。

她的房间里有这样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take me as I am”。
她说,“我接受我是我”。
因为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要接受最真实的自己。

朱芊佩觉得,如果失去劳作的能力,连行动都要靠别人,那才叫做苦。
从香港到台湾,从台湾到厦门,再从厦门回到香港,朱芊佩上学时,就过得格外漂泊。
等到17岁独自出来闯荡,自己找住处,自己找工作,在一个行业长久地待下去,从来都是“没得害怕”。
她不觉得做工是苦,不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你觉得香港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适者生存的地方。”
“那你觉得你是那个适者吗?”
“是吧,因为我活下来了啊。”

港剧里有句话说,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那为什么不开开心心的呢?
虽然朱芊佩觉得自己不是香港人,而只是“住在香港的人”,但她却靠着自己的双手,践行真正的香港精神。
“健健康康有粮出,有好老板,有饭开,已经很开心了,不算是苦 ”。
每天快乐地流汗,努力地挣钱,平安地活着,没有什么宏大的理想,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自己的房子。
这是一个普通人再简单不过的愿望,它没什么不好。

《送一百女孩回家》的另一期节目,还采访了最近被热议的杨超越,同样是打工出身,同样是漂亮女孩,她和朱芊佩的选择几乎是人生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杨超越说,她的幸运是老天爷赏饭吃,她要牢牢捧着这碗饭,尽量多吃几口。

朱芊佩却觉得网上的热度都是过眼云烟,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怎么样,只有此时此刻才是真的。

有趣的是,大家在批判杨超越走红的同时,却也在惋惜为什么朱芊佩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还要过得这么辛苦。
我倒是觉得,人生的选择那么多,过自己觉得值得的生活就好。“杨超越们”真正该思考的是怎么走得长远,一时热度确实就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而朱芊佩选择了自己的人生,她觉得那是自己可以把握的,那么,就继续做好这份工,过自己觉得值得的生活,这就很好。
生存比任何事都要难太多,在朱芊佩身上,能看到人被生活穿透又坚持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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