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能与“动物传心” 甚至与离世动物建立联结

　　宠物沟通师是玄学还是骗局

　　去年5月，网友“小物”在知乎平台上控诉了宠物沟通师的骗局。

　　宠物猫丢失20余天后，走投无路的小物通过闲鱼平台寻找到一名自称可以帮助主人们找回走失宠物的“沟通师”。按照这个卖家的要求，小物提供了宠物的名字、近期正面照片和丢失的时间，并购买了半小时70元的“服务套餐”。然而，半个小时过去，小物发现自己没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近年来，随着养宠人数的增加，“毛孩子”们已经从看家护院、消灭蛇虫鼠蚁的“工具宠”，转变为主人们的伙伴乃至亲人，像“沟通师”这样自称可以传递宠物内心想法的业务便开始应运而生……

　　收费不一、没有标准的“沟通”市场

　　在小物提到的闲鱼平台，宠物沟通师扎堆出现。

　　记者通过闲鱼搜索“宠物沟通”后，出现了十余件相关物品，其介绍中都清晰地写明了“动物沟通”“动物传心”等。不少卖家还在物品展示页面中直接晒出了传心客例，以提升自己的可信度。不过，这些卖家中仅有少数承接寻宠业务。

　　随机联系了几名卖家后，记者了解到，所谓的宠物沟通采用的是线上远距离沟通形式，由主人提问，沟通师与宠物“连接”，再通过传递宠物心声来回答主人问题。大部分宠物沟通师按时长计费，费用跨度从150元30分钟到60元30分钟不等；另有一部分则是按问题数量计费，收费较低，平均每个问题仅需20元。在正式开始之前，主人大都需要提供宠物的正面照片、姓名、年龄等基本信息。

　　“有供有需”的平台不只有闲鱼，小姚就是在微博上找到宠物沟通师的。与闲鱼卖家相比，这名沟通师要显得“专业”得多。据小姚介绍，该沟通师自称不仅可以与在世动物沟通，还可以与离世动物建立联结。尽管同样按照问题数量收费，但三个问题就需195元，五个问题则要收费300元。“她挺忙的，需要7个工作日左右才会回复沟通结果。”小姚向记者说道。在正式开始沟通之前，小姚按照沟通师的要求，提供了宠物眼睛看镜头的近照、宠物活动区域的照片、日常训练互动的视频以及她本人和家人的照片。

　　“其实我本来是不相信的，感觉就是玄学，但又很好奇。”与文章开篇焦急寻宠又上当受骗的小物相比，小姚的心态更能代表大多数的养宠人。在为自己的好奇心买单后，他们大多表示“也很难确定这件事是不是靠谱”。

　　6天后，小姚向记者展示了沟通师的回复，其中提到宠物在家中与主人互动玩耍的画面、宠物希望获得主人更多关注的诉求、宠物表达被抚摸很高兴的情绪等，其实对于大多数宠物都是适用的。

　　人人都可以成为宠物沟通师吗

　　“动物沟通是指与动物建立心电感应的联结，基本上，它是利用已知五感以外的方式进行沟通。”这是动物沟通讲师萝伦·麦柯在《与你的动物朋友对话》一书中，对“动物沟通”下的定义。多名宠物沟通师告诉记者：“只要能运用自己的意识，你也可以学会与宠物沟通。”

　　人人都可以成为宠物沟通师吗？宠物沟通市场的“人声鼎沸”之下，相应的沟通技能培训也跟着一起火了。

　　2020年，一家名为“六只脚”的犬类行为训练中心推出了“探索动物的心灵”系列动物沟通线上讲座。根据小程序中的介绍，该讲座的主讲，正是前文的国际知名动物沟通师萝伦·麦柯。讲座共分为八讲，每讲内容不超过20分钟，售价为98元。记者购买后发现，讲座音频内容为中英双语，在每一段英语内容的后面，都“贴心”地紧跟着中文翻译。因而，如果去掉内容上的重复，每一讲其实还不足10分钟。

　　总共80分钟，我们就能获得与宠物沟通的技能吗？疑惑之下，记者一一点开音频内容。然而，所谓的动物沟通讲座只是主讲人分享了她与动物进行“心电感应”的经历，不含有任何教学成分。

　　在线上讲座之后，“六只脚”并没有放弃沟通技能培训这片“蓝海”。记者通过其客服了解到，该机构将于明年1月起开设动物沟通初阶课，萝伦·麦柯将通过Zoom平台直播授课，分为三个下午进行，共12小时。“老师会教授沟通技巧，带着大家做练习。”客服向记者介绍，“费用为2880元。”

　　对于这一类课程，宠物训练师希希是熟悉的。作为一家宠物行为矫正训练中心的主理人，从业已有8年的她常常收到顾客们关于“宠物沟通是否靠谱”“你会不会做宠物沟通”的询问。客户需求倒逼，希希不得不去了解这项技能。于是，她寻找到一名国外沟通师，两天的线下初阶课程花费了约4000元。“课程一开始，老师就要求我们必须相信传心沟通是真实存在并可以习得的。”从科学跨步到“玄学”，要希希坚定这样的信念已是艰难，“老师先介绍理论知识，而后教我们冥想，她说要我们建筑一个内心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内召唤宠物”。然而，她最终也没能感受到这种“心电感应”，“老师说是因为我不够相信”。

　　花钱买的到底是什么

　　在得到宠物沟通师的回复后，小姚承认自己感到了欣慰。尽管各个平台上百条宠物沟通分享帖几乎都清晰地指向人宠关系的和睦，但主人们似乎依然乐此不疲地相信着——与其说想知道宠物过得是否快乐，不如说他们更想获得的，仅仅只是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确证。

　　而在花钱买心安的人群之外，面对爱宠离世的主人们则需要沟通师为他们灌下一碗“心灵鸡汤”。通过宠物的口吻，沟通师们转述着宠物对于主人的依恋和思念。一名沟通师告诉记者，找她做离世沟通的主人们大多对他们的宠物心怀愧疚，认为是由于自己照顾不当，才造成宠物发生意外或受到疾病的折磨。因此，当她告诉主人们“狗狗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再回来”“妈妈要开心”“我会做你们的护盾”时，主人们便能找到情绪的出口。不过，隔一段时间后，他们又会因为对于宠物的思念再次要求沟通。

　　“这是一个由人的情绪催生的市场，而学会宠物沟通，就能持续满足人们的情感需求。”对于希希来说，主人们不过是在花钱与自己和解。

　　根据希希的观察，目前的养宠人群正越来越年轻，“90后”“00后”的“宠物家长”成为想要了解沟通业务的主力军。“其实宠物沟通完全不符合我所学习到的宠物行为理论，猫狗并没有主观意识，更没有抽象思维。”希希不太能接受当下日趋“拟人化”的养宠方式，“我觉得把猫当猫、把狗当狗才是对宠物们最大的尊重。有时太关注宠物了，它们反而会觉得焦虑不安。”

　　希希向记者介绍，如果主人们真的想了解宠物的生活状态和心理状态，完全可以通过科学的方式，如观察毛色、收集宠物的唾液并化验等。而如果主人们在养宠过程中时刻感到焦虑、紧张、自我怀疑，或无法走出宠物离世的阴影，也许更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来解决问题。

　　（解放日报 唐乙隽）